中工网95后记者朱洁英偶然在网上看到了这句话,她沉思良久,一个念头在脑海涌现——
查阅资料后,她拎包来到北京东南六环外的马驹桥劳务市场。在北京边缘,她看到了许多努力生活的人,亲身体会他们的不易,倾听他们的故事,感受那份人与人之间淳朴真实的感情。
今天,中国记协“我在现场”栏目邀请到朱洁英,和我们分享她在马驹桥蹲守4天的所见所闻,所思所感。
隋末唐初时,这里放养着许多军马,名为“马驹里”。“马驹里”紧挨凉水河南岸,而后,河上建了一座桥,得名“马驹桥”。
2023年的今天,这里没有马也没有牧草,只有一排排城中村的楼房,以及熙熙攘攘的人流。如今的马驹桥,已是京城最大的劳务日结所在地。
每天凌晨5点,来找零工的人就已络绎不绝,他们和包工头浅谈两句,便挤上一辆辆停在街边的面包车,在嘈杂声中前往北京周边各个工厂。
这里有县城基调的商业街道,新建的高楼小区,阳光下安静晾晒衣物的巷子。凉水河的另一端,亦庄新城闪闪发光。
到马驹桥采访的第一天,我想沉浸式感受这里的氛围。所以我花了些时间,把周围的环境看了个遍。
在马驹桥,人们很习惯用一个方式打招呼,“今天没去干活吗?”对方可能会回“先歇两天”,要不就是“没活”。这样的对话好像刻在他们的生活里一样自然。
下午四五点,劳务市场中找工作和招工的人逐渐增多,我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,静静地观看劳务市场的运转。
在这里,我碰到了常年混迹在马驹桥的张明、赵金和小段。他们30岁出头,正在物色人手,准备第2天一起去干零活。
据他们说,这是某工厂的保洁工作,早上7点到工厂集合,下午5点下班,一天240元,“很轻松”。
次日凌晨6点多,我和张明等人汇合,一同前往某品牌汽车总装工厂。工厂正在装修,需要招一些工人打扫卫生,工作内容包括打扫地面、清洗设备轨道、擦拭玻璃。
为了防止有掉落的钢板砸到脚,工厂内保洁员需要穿又硬又沉的工厂鞋,当我们拖着沉重的步伐把门打开时,一股刺鼻的味道就扑面而来。
打扫卫生时,我们一组4人,2人先用纤维除尘掸扫一遍,2人在一旁用湿抹布擦拭机器设备。由于灰尘实在太浓了,我们和督工要了洒水壶,一边除尘一边洒水……
尘土飞扬,即便戴着一次性口罩,人也会吸入大量灰尘。张明后来说,由于灰尘太大,刚进去,他的嗓子就不舒服了。
其实不只是他,第2天开始,我也因为吸入了过多灰尘导致鼻炎复发,一直打喷嚏、流鼻涕,缓了两天才好。
临近下班点,是一天工作最累的时候。忙活了一天的我提着洗抹布的脏水,几乎迈不开步。那水桶像是注了铅,怎么努力也提不起来。
终于挨到下班,保洁工作也准时结束了。我在工厂外收到了当天结算的240元工资,其中200元是现金,另外40元则是通过线上收款。
她叫赵岚,今年40岁,来自河北邯郸,刚来北京不久。她说,村里有人在北京打工挣了钱,一合计比在家里挣得多,就跟着一块出来打工了。
赚钱哪儿有那么容易。来北京后,为了节约房租,她们一起租住在顺义区高丽营。为了来这个工厂干活,赵岚得5点起床,坐将近3个小时的大巴车。
“为什么不找个久一点的工作?”面对这个问题,赵岚说,家里有老人和孩子,自己随时需要回家照顾他们,干零工的话,时间相对自由些。
中午在食堂吃饭,我和赵岚还有她的老乡们坐了一桌。她们非常热情,得知我是南方人,开始和我聊吃不吃得惯北方的口味。
“干零活的时间长了,就会认识很多人,找活就容易了。”她们说,“在北京只要不偷懒,就能挣到钱。挣不到300就挣200,没有200的线多的也可以,关键是不能闲着,因为吃喝住都要花钱。”
“小姑娘,你在北京也是一个人吗?”“北京不容易的哦,要不要去我们那儿一块住,还能一块来上班……”
一时间我分不出,她们究竟是孤身来到异乡闯荡的打工人,还是逢年过节回家饭桌上的亲戚朋友。
傍晚,马驹桥还是有很多人。劳务公司的员工会在人群中举着牌子吆喝着招人,一旁是他们用来载人的面包车。他们这是招晚班散工,很久都招不满人......
那天回来后,我歇了歇,又好几次去马驹桥。脑海里回想起那句:“落难必闯马驹桥。”
生活就是一匹不停向前奔跑的马驹,这里的人们,带着对生活的期盼和亲人的期许,一路向前。
他们很辛苦,但通过自己的奋斗和付出,挣来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。一点一点,他们扛起千斤重担,撑起一个个平凡的家。
除了体谅他们的辛苦和付出,为他们的坚持点赞。也要想到,如何为他们营造更好的环境?让他们取得更多收入?怎样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?